闲散一石

        2018年7月10日，中山大学就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教授、青年“长江学者”张鹏性骚扰师生一事作出决定，对张鹏作出停课、停止任教资格、取消硕士生博士生指导教师资格、终止“长江学者奖励计划”工作合同并报请主管部门取消其“长江学者奖励计划”青年学者称号。这样的处理结果，似乎非常严厉，实则不然。

        处理严厉不严厉，应该与处理标准进行对照，否则严厉也就无从谈起。师德的标准是什么？公众都知道，那就是师德一票否决。什么是一票否决？从逻辑上讲，那就是只要违反了师德规定，你就失去了当教师的资格，就要被清理出教师队伍。如果违反了师德，只是给个处分，仍然可以当教师或者虽然不再是教师但却仍然被高校聘用，这不是一票否决，而是一票保护。保护什么？保护违反师德者的饭碗。

        从许多高校关于师德一票否决的做法看，实质上都是对违反师德者的保护，与一票否决的含义完全相悖。

        4月15日，一家大报刊登了一篇《师德失范，一票否决》的文章，报道了某名牌大学出台史上最严师德规范。所谓史上最严，不过是“将对学生实施性骚扰或与学生发生不正当关系、与有利益关系的在校学生发生恋爱关系等内容纳入师生关系方面的违规行为”。对此如何处理？“对他人实施性骚扰或与他人发生不正当关系的，给予警告或者记过处分，情节较重的，给予降低岗位等级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开除处分。”

        你看一看，这哪是最严，应该是最宽，与严不沾边。对学生进行性骚扰，教师居然还是教师，根本没有否决的意思。因为这所高校规定，与他人发生性关系（包括与学生发生性关系），只是给个处分，等于什么都没有否决，这完全是对一票否决的戏弄。教师都对学生进行了性骚扰甚至于发生了性关系，他居然还是合格教师，岂不是咄咄怪事！将违反师德者清理出教师队伍，这才是一票否决的本来含义。

　　许多高校都这么将师德一票否决变成了一票保护的，使得这些年师德问题特别是高校师德问题成为社会热点，许多事件成为焦点话题。高校师德失范的根源就是这里。

    这些年，高校学术道德失范极为严重，一些教师在科研工作中弄虚作假、抄袭剽窃、篡改侵吞他人学术成果、违规使用科研经费以及滥用学术资源和学术影响。这些年，高校教师影响正常教育教学工作的兼职兼薪行为十分普遍，导致教学质量急剧下降，严重影响了中国高教发展，没有半点职业道德可言。对于这些，也如教师性骚扰学生一样，一些高校大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是一票否决，而是变相进行保护，使得这些问题仍然得不到解决。不用说别的，没有哪个企业能够容忍自己的员工在外兼职而影响本职工作，一旦发生，必然是立即辞退，而高校则是相反。

　　理解师德一票否决并不难，难的是不愿落实。多年来，各地高校在师德一票否决上搞起了忽悠战术，而且花样翻新。但是，不论花样如何翻新，但实质都是一样的，代口号代替落实，自律代替严管，一条条红线都成了橡皮筋。如果是违反师德行为没有扩散到社会当中，那就是息事宁人，内部消化，不了了之。如果是违反师德行为引起了舆论关注，那就是表态极为严厉，而处理则是有意宽松。尤其是，对有一定的学术地位、顶着各种头衔和光环的当事人，所有高校处理起来都是有所顾忌，习惯于遮遮掩掩，不愿公开处理，担心影响学校声誉，这又变相助长了一些高校教师在遵守师德规范方面更加放纵自己的歪风，使得高校师德规范更加稀松。

　　正是因为如此，一些高校将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了“下有对策”上，明明是毫无道理的事，在高校里却变成了情有可原或是合情合理。比如，有的将师德一票否决变成了一票保护的原因归结于治理体系不完善，说是师德失范的治理没有统一的归口部门，师德评价考核机制匮乏缺少统一标准，考核程序较空泛导致师德建设容易流于形式。说得如此高大上，但是公众一眼就看穿了，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你高校自己的事，你不愿严治，永远是没有统一的归口部门、缺乏统一标准、考核程序空泛。这足以说明，一些高校在治理师德问题时是多么的心有不甘，而且还是找出许多自欺欺人的理由。

　　高校习惯于高喊国际化、与国际接轨的口号，并且最喜欢与美国进行比较。可是，在师德方面，有些人就不愿与国际接轨了，显示出极大的虚伪性。有报道称，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后，美国越来越多的大学和学院对师生恋采取“零容忍”政策。其中最为知名的是，加州大学总校于2003年7月出台的规定，禁止大学教师与在读学生尤其是选修其课程的学生发生任何性关系，即使双方自愿也不行。这一禁令在加州大学九所分校都有效。如果是未成年学生和老师发生性关系，即便是双方自愿，也是刑事案件，不同之处在于，有的是重罪，有的是轻罪。这才是零容忍。

       反观我们的一些高校，教师与学生发生性关系，不用说刑事案件，如果没有被舆论所关注，什么事也不是，大多被高校内部化解了，教师还是教师，学生只能是自认倒霉。这些年，中国高校一直因为性骚扰、性关系处于风口浪尖，可都是一而再再而三被内部化解了，这似乎成了习惯性操作流程，成为了高校处理此类事件的潜规则，所以师德一票否决、师德零容忍也被潜规则了。

        师德一票否决应该回归其本来面目，那就是只要违反师德规范，就将失去在高校工作的机会，这才是零容忍。比如，与学生发生性关系，出现科研学术造假，违反公序良俗，严重违反法律法规等等，都应该坚决清理出高校，既不能当教师，也不能搞管理，还不能搞服务，总之要让违反师德者在高校没有立足之地。做不到这一点，师德一票否决、师德零容忍就是一句空话、套话、假话、欺骗人的话。